大学宿舍有4 张上下铺,住宿8位同学,可以称为八大金刚,分别来自四川、安徽、湖南、湖北、江苏、河南,当然还有上海本地同学。我们住的是409 房间,朝阳,对面就是水房。水房有利有弊,坏处是中午午休或者夜晚很晚的时候,有人会洗碗洗衣服或者做其他事情,影响休息。而好处则是,每年不需要南北宿舍对调,一直住在阳面。而其他的宿舍,都是每半年南北宿舍对调一次,否则,阴冷的上海冬季令人实在难熬。
吴同学来自安徽芜湖,面色白皙,戴一副眼镜,为人温和诚厚,住在我斜对面的上铺。刚开始,我和他并不特别熟悉。他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交往,校内校外都有很多的芜湖老乡,应该也是因为人品厚道的缘故。周末的时候,要么老乡来访,要么去复旦、同济访问老乡,颇令人羡慕。夜晚或者周末,经常有女生轻轻叩门,十有八九是来找他的。后来我教他乒乓球,交情渐深,成为老铁,我们曾在乒乓球房和宿舍的桌子上你来我往的打球。此外,我们的共同爱好就是在一起听流行歌曲。大四的时候,学习不太忙,我和他、阿皮最爱的事情就是一起在实验室,喝茶、听歌、闲聊。他写得一手好字,经常帮我抄歌词。我记得毕业纪念册上,他的留言用的就是王杰的“为了爱,梦一生”,说明他还是一个多情少年。那时闲聊的内容很多很多,有身边的学习生活,也有对未来的憧憬。他说过的话,我都模糊不清了。而阿P 同学的话语,多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自怨自艾…..(此处删除500 字)。小吴虽然也喜欢流行歌曲,但他属于那种温热型的,不像我性格极端,要么痴迷狂热,要么根本就不碰。而且他很自律,不像我这样自由散漫。有一段时间,他按时早起,而我则喜欢睡懒觉。他就从食堂帮我打早饭回来,糖糕、咸菜、白米粥,现在想想,都是满心的温暖。
假期回校,大家都会带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芜湖的土特产之一是“香菜”,这个可不是大家熟悉的芫荽,而是他们当地腌制的一种咸菜,连我这么挑食的人也喜欢。小吴同学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香菜给我,也是我每个学期开学的期盼。
有一年寒假,他邀请我去他家里玩,我在他家里住了几天,然后才回家。他父母都非常厚道好客,知道我吃素,特意给我做了很多素食。还有他的妹妹,比他小几岁,那时候在读专科,也是非常温良好客。小吴的父亲喜欢喝酒,每餐都要小酌,无酒不欢,可以无饭,但是不能无酒。而我对于喝酒则是一窍不通,实在不能和叔叔共饮助兴。我后来返校,给他父亲带了几瓶家乡的“杜康”酒,让其品尝。北方的白酒是否合南方人的口味,我不甚明了,只是聊表心意。
在芜湖的几天,我们一起骑车去了铁山和长江边上。铁山我现在毫无印象,因为是冬天,记忆中光秃秃的而已。在宽阔的江边,他得意地对我说,夏天的时候,他和伙伴们经常到长江里游泳,这一下子让我对他充满崇拜之情,心中想起了毛主席的“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豪迈慷慨。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大江,我这样的北方人是根本不敢下水的,仅会的几招狗刨式在河沟里扑腾一下还行,哪敢到大江大河前丢人现眼。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十六铺码头为他送别。“依依芳草南浦岸,目断水天送离舸”。看着小舟慢慢远去,大家依依不舍戚戚于心。而这一别,就是28 年,直到2019 年我们才再次相聚于上海,重逢执手。老杜说,“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正是彼时心中写照。匆匆一晤,言语未尽。夜晚回到旅馆,辗转难眠,且写诗以记。
一别旧游三十载,今朝复聚汇徐家。
重温过往皆如梦,相看秋霜满鬓加。
唏嘘尽付樽中酒,珍重难留指间沙。
话语匆匆说未尽,三更独自忆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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