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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经济学》读后(终):作为消费者的瘾君子、国家和市场网络

1.对于消费群体,作者提到:

1.1之前提到过,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海洛因是低端毒品。服用海洛因的主要是年轻人、嬉皮士、有色人种。中年人、中产阶级、白人的低比例较低。但是,由于麻醉药、镇痛药的滥用,使得患者即使在病痛痊愈、减轻后仍需要服用,但是难以通过合法渠道获取,非法渠道价格又太为昂贵,只能接受价格相对较低的海洛因。因此,服用海洛因人群的年龄、社会阶层开始提升,而且90%的人群是白人,此前很少服用海洛因的女性也开始服用海洛因。



1.2发展中国家的有钱人,一旦有钱之后,除了向发达国家的有钱人那样,买豪车、住豪宅、买爱马仕LV、出国旅游之外,也会消费更多的毒品。作者举了一个例子,巴西已经成为可卡因粉的第二大消费市场,古柯碱的第一大市场。

说直白点,有钱了,饱暖思淫欲,没事干,就是要搞点刺激的,这是人的本能欲望,你再怎么宣传、怎么禁止都没用。最近在读一本关于大麻的书(Mitch Earleywine:Understanding Marijuana,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p.61),研究发现,无论你怎么吓大家说大麻有害,还是说客观告知大麻的坏处,让大家理性选择,都不能降低大麻消费量。烟民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老烟民戒不了,一代代新的烟民茁壮成长。


1.3之前也提到,瘾君子们对价格不敏感,导致毒品价格弹性很小:有研究通过所抓获的瘾君子尿检发现,可卡因的价格弹性是0.17,海洛因死0.09。也就是说,可卡因价格上升10%,阳性人员只下降1.1%;而对于海洛因,价格上升10%,阳性人员只下降0.9%。

2.毒品的消费国

2.1大致来说,传统的毒品,可卡因、海洛因、大麻,从国家层面,可以分为生产国(哥伦比亚、秘鲁等)、贩卖国(如墨西哥)、消费国(主要是欧美等发达国家)。

2.2生产国、贩卖国、消费国各怀鬼胎,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1)生产国、贩卖国的心态,墨西哥总统Felipe Calderón这段话说得很好:

如果美国人想买毒品,那就让人家买啊。我不认可毒品,但是不管是作为一个社会,还是一个消费者,那是人家自己的决定。我关心的是,他们不要把钱给那些杀人犯(让他们拿着钱,有能力到墨西哥制造暴力事件)。即使在各方面的压力下,需要禁毒,也有人出钱,生产国做的也只是把毒品赶到别的国家去。如墨西哥北部州一个高级官员说的: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毒品赶到别的地方去,让它成为别人的麻烦。


所以正如之前提到的,可卡因的种植,哥伦比亚和秘鲁之间轮换,贩卖在加勒比、墨西哥、中美洲之间轮换。

(2)消费国

一是消费国也不是好东西。消费国大部分都是发达国家,消费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毒品。已经有诸多的研究指出,相对于在生产端、运输端打击毒品,在消费端进行打击,对贩毒集团的伤害最大,也最为有效。因为贩毒集团历尽千辛万苦、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在哥伦比亚每公斤只值800刀的可卡因运到美国,零售端价值78,000刀。如果在零售端缴获,对贩毒集团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但是,除了美国之外,其他国家对此并不热心,总是想把禁毒的人民战争御敌于国门之外。自伦敦,明明只是简单的直升机巡逻,就可以监控街头小贩零售毒品,但英国就是不干。他们有钱,但是只愿意出钱给联合国禁毒与打击有组织犯罪署(United 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因为,一旦禁毒,贩毒集团为了价值连城的毒品,会拼命,会死人,而正如秦晖所说,民主国家怕死人,有钱的民主国家更怕死人。因此Moisés Naím,一位打击有组织犯罪的专家,前世界银行执行董事才说:

要让那些对在本国禁毒不力的国家承担被公开谴责、经济制裁的代价,美国也应当利用其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作为主要出资国的影响力,对这样的国家进行惩罚。

二是消费国开始自产自销。首先是新西兰,由于离可卡因、海洛因的原产地南美洲很远,与亚洲也是远隔重洋,所以其毒品,主要是从中国进口化学原料,然后自产自销的合法致幻剂(legal high)。美国现在指责中国的芬太尼,也是这个路子。其次是大麻。本书出版的时候,墨西哥仍然禁止大麻,但是美国的科罗拉多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州已合法化,并且已经利用现代的方式大规模种植大麻,开发了大麻咖啡、大麻冰淇淋等大麻制品,形成了包括大麻一日游在内的相关产业链,并且大麻的质量、价格,相对于有劳动力成本优势的墨西哥大麻,优势非常明显。作者指出,如果墨西哥大麻合法化,如果墨西哥开始种植、生产大麻

汽车工业从底特律向美国以外专业的情景将会在大麻之上再现:墨西哥农民开始为美国种植大麻。唯一的区别是,以前是为贩毒集团种大麻,以后是为国际烟草集团菲利普莫斯(Philip Morris International Inc.)种大麻。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芬太尼的论战,中国为什么要被美帝牵着鼻子走,按照美帝政客的禁止芬太尼的套路和他们打嘴仗。干脆点,把他们自己的学者、研究机构的报告扔在他们的脸上,然后大量的生产、深加工芬太尼,卖到美帝、新西兰去,赚更多的钱。美帝有本事,就管住自己的人不吃,他们自己要吃,关中国的屁事。

3.市场网络:金字塔还是滴漏

我们通常会认为,在消费端,毒品的市场网络是一个金字塔:寡头贩毒集团进口过来,通过无数的中间商、街头小贩销售给瘾君子,销售层级越往下,参与的相关方越多。但是,对英国毒品市场的研究表明,毒品市场不是金字塔,而是滴漏:上端是众多专业化的贩毒集团进口,搞海洛因的搞海洛因,搞可卡因的搞可卡因,致幻剂的搞致幻剂,追求多而精;中间是为数不多的毒品超市,从上游专业化比较细的贩毒集团大批量、全品类进货,追求多而全;街头小贩向超市再小批量进货,卖给瘾君子(诸多小贩自己也是瘾君子,以贩养吸)。


按照金字塔的设想,消费端是打击顶端的贩毒集团。但是,如果是滴漏的网络,就是打击中间多而全的毒品超市:缴获的毒品多、价值高,切断贩毒集团和街头小贩的供应链,事倍功半。

4.毒品淘宝店:人类要怎样看待毒品

4.1毒品淘宝

4.1法外狂徒横行的线下毒品市场

街头瘾君子和小贩的毒品交易,是一个法外之地,我们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殴打、暴力、抢劫家常便饭,而且没地说理去。Lou Reed1967年的那首歌I'm Waiting for the Man里唱的

He's never early, he's always late

First thing you learn is you always gotta wait

实际上是他在Harlem brownstone买26刀海洛因的今年。时至今日,几十年过去了,毒品市场仍然还是那样。

4.2线上毒品淘宝

ebay、淘宝的东风也刮向了毒品。作者在书中介绍了他用户的身份,登录了几个“毒品淘宝”:宝贝的详细介绍、客户的耐心解答、用户的售后打分、用后体验。

毒品淘宝,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不被禁毒的警察追踪,在淘宝上,卖家被人知晓是、知道在哪个地区、住址是哪里是好事,但是网络上,如果被警察顺藤摸瓜,可不是啥好事。二是如何支付货款的问题。第一个问题的解决是暗网,用户的身份和位置保持匿名,无法被追踪。第二个问题的解决是加密货币(比特币)。FBI就是根据其查获的Silk Road网站作为支付手段的比特币价值,估算该网站的交易量。虽然其价值波动较大,但是匿名这一点,就让各方能够接受。

4.3线下VS线上

合法商品的市场,比如电脑,哪怕以前我们在线下买,多数人都会货比三家:先去苏宁问问,再去国美问问,甚至去中关村看看,到底是哪家便宜。这样以来,作为买方,总能找到便宜的卖家。而作为买家,其商品进入公开市场,买家来询价,也总是能把商品卖给愿意出更高价格的买家。进入淘宝时代,互联网拉近了各方的距离,天涯若比邻,短短几分钟,就可以完成天南海北的卖家商品的比选。

但是线下的毒品市场,是一个非公开的市场,卖方无法摆摊设点,无法公开叫卖,买方无法货比三家,只能是老客户、老关系一对一单线联系。买方不知道哪家价格更低,卖方无法为自己的货寻求更高的报价。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街头小贩和瘾君子,可能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一时的见利忘义,就可能想黑对方的钱,或者货,暴力随之产生。

线上的毒品淘宝,公开比价,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其信用记录都能让市场各方看到,大家会更加的关注自身的信用,会关注长久的生意,会大大的抑制一时冲动的见利起意。尤其买卖双方根本不见面,自然暴力就大大的减少了。事实上,FBI在查获Silk Road前,在上面买的海洛因,纯度都非常的高,货真价实。

当然,线上的交易,促进了竞争,会导致毒品价格的下降,这一点,可能是目前政府不愿意看到的。

5.最后的话:我们如何看待毒品?

5.1美国宪法第十八修正案(禁酒令)

1920年1月17日生效。带来的结果,除了福克纳小说的描写之外,维基百科是这么说的:

在修正案生效后,警察、法院、和监狱被禁酒令相关的新案件淹没;组织犯罪以倍数成长,收贿贪污在执法人员间快速的扩散。

禁酒令虽然阻止了人们在公共场合饮酒,却也滋生了私酿酒行业的兴起。由于缺乏法律的监管,私酿酒的品质低下,影响了饮酒者的身体健康;由于私酿酒利润率高昂,促使人们铤而走险参与酿酒活动,许多黑社会团体正是从酿酒、走私、贩卖酒水中获得了大量资金来源。为了方便自己的酒水销售,它们又贿赂、勾结警察和政府官员,造成腐败滋生。

如果认可人类有一部人,就是要吸毒,吸毒对他们来说,就像鲁智深、武松对酒的需求一样,那么禁毒带来的后果,可能就像禁酒令对美国社会带来的后果一样。

5.2贩毒集团的权力来自于金钱,金钱来自于毒品的超高利润,毒品的超高利润来自于禁毒导致的毒品稀缺性、垄断性。如果毒品合法,资本都能自由的进出,那么毒品的利润将会回归社会平均利润率,贩毒集团的金钱,以及金钱带来的权力将会消失。

5.3对待毒品,本书的作者,包括我作为读者说的,自然不是真理,也不可能是真理。真理在哪里?

在自由的讨论,自由的讨论中才会不断的趋向真理(永无止境),对毒品也好,对所有的问题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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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沙龙 / 谈天说地 / 《毒品经济学》读后(终):作为消费者的瘾君子、国家和市场网络 +3
    • 这个系列非常好,系统性地冲击我的思维模式,我基本上属于左派,以前对大麻合法化有朦胧的认知,对西方毒品政策也倾向于激进放松,感谢西方一些真正的思考者改变着我们这个世界。
      • 读原著吧,原著太精彩了,我写的不能尽其万一。加拿大读书环境太好了,不读可惜。 +2
    • 👍谢谢 +1
    • 泛泛看了一眼,傻傻搞不清楚哪些是原作者观点,哪些是你作为读者的感想。另外你的阅读不是批判性的,只是作为海绵体吸收发散。这样是学不出来的。 +1
      • 我没能力批判,海绵当不了,能做块沾水抹布就不错了。因为能力有限,所以别人写的,我如果要发表意见,一定反复看,不会泛泛的看。
    • 国家垄断了赌博,毒品,酒精和烟草,以后可以把色情业也囊括进来,最后大家发现,国家就是最大的黑帮。
      • 发牌照,挣保护费,哈哈。不过,说实话,把国家拟人化,这个论点最大的问题。因为并没有一个叫做国家的人。英美的法治基础上的民主,比较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解决是没有止境的,永远都会有问题。 +1
        • 这个国家,已经被土豆和头巾哥给把持了,换一个上台也一样。
          • 还是要积极行使自己的选举权,我是没有,只能干作急。资产阶级的民主再怎么虚伪,也是需要选票才能上去。否则,在这个坛子里面骂,只能过过嘴瘾,于事无补。
            • 这二十年,每次选举结果,都觉得是一次改变,结果反而越来越糟,俺得结论是,这个制度本身得设计就有问题,联邦没什么有安全感,无论谁上台,都是想办法扩权,搞成一个无比臃肿庞大得政府。
              • 前一段读加拿大宪法的书,有人主张把上议院坐实,把行政权和立法权分立,抛弃责任内阁,走向美帝三权分立,不知道这个观点在加拿大有多少人赞同
                • 上议院一帮老爷,应该全部送进巴士底狱。俺得意见是要限制和削弱联邦得权利,扩大省市一级得权利,让民生政策得制定者,距离我们小民更近。
                  • 现在都是总理用来回馈自己的马前卒的,
                    不是选举的,所以是空的。所以有人主张像美帝一样选举产生,这样才会有实权。那样的话,下一步,总理就不能是众议院的多数党自动产生了,要有独立性了,行政权就独立于立法权了。赞同扩大地方权力。所以要老农哥,要积极行使自己的选举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