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1）
3个年头以后，1979年初。
“要打仗了。”杨处长看着报纸说。办公室里都在安静埋头工作的干事们抬起了头。干事们大多二三十岁，没有经历过战争，听到这个消息，显然都很激动，几个人迅速围满了处长的桌子。
“咱们军会参加吗？” “不知道会去多少人？”“应该不会吧？要是中苏边境还可能，咱们这里离南边边境可太远了。”“如果规模大的话。不一定！”“越南鬼子这些年一直不善，早该动手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都还有些激动。
杨处长一直没说话。他喝了一口茶，皱紧眉头，“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会知道战争是什么样？那可是会死人的！”
“为国捐躯，报效祖国。死也值得！”新来的年轻的赵干事心潮澎湃地说。“是呀，咱们军人就该上战场。”， 几个年轻的干事随声附和。杨处长没说话，点燃烟，走出去了。留下几个干事继续热情地讨论着国际风云和可能的战争。
“袁干事，要是咱们也去，你想上战场吗？”赵干事问？
“当然！‘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军人嘛，天职就是服从。咱们这个年代长大的，谁没想过有一天能像当年的志愿军一样奔赴鸭绿江轰轰烈烈做英雄。”袁横点上了烟，“不过我想去，是因为我了无牵挂。不过大家不都一样，大部分同志还有老婆孩子呢。”他吐了一个烟圈，慢慢地回答。
问话的赵干事点了点头：“我也是，就是我妈肯定舍不得我。”
一旁的李秉和接话道：“真要为了国家，老婆孩子算啥？”面无表情、平时难得多说几句话的李秉和虽然没说几个字，但是因为他平日很少参加大家的这种讨论，今天的表现显然也有些不同寻常。
这时候，新来的通信员小陈跑进来“处长在吗？政治部要开会了。”
命令果然迅速传达下来。下属部队要迅速调集部分兵力急赴中越边境，机关显然影响并不大。几个年轻的干事甚至感到有些惋惜。赵干事忍不住说：“真可惜！对了，步兵团要去，不知道咱们刚调过去的以前的通信员小李去不去？”
“肯定要去！不过现在联系不上了。命令下来以后，部队全面警备，所有的战士都不许外出，原地奉命待发。”袁横回答。
赵干事继续说：“小李这小伙子看起来文文秀秀的，能打仗嘛？”
“小李调到步兵团是准备转志愿兵的。他是汽车兵。不一定会上前线吧？何况主要是昆明军区的事，咱们几个军主要是做后援。”年长些的刘干事说。
大家这么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赵干事感觉心安了些：“咱们应该给小李写封信给他加油，鼓励他！”
“呵呵，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小赵。”刘干事拍拍赵干事的肩膀说。
“保证完成任务！”赵干事突然立正敬礼，严肃地说。随后不甘心地：“我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天津，不知道云南是什么样子的？”
“日子长着呢。想去就肯定能去。再说，等小李回来不就知道了？”袁横笑笑。
但是小李，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3月的一天，赵干事兴冲冲接过战士小陈的信对大家宣布：“小李回信了！”
大家显然都有些意外。“你真的写了？”刘干事问道。
“当然！”赵干事显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可思议“你们说我全权代笔就行了。”说完他显然很焦急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迫不及待地读起来。过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出声，袁横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听见旁边的刘干事说：“小赵，怎么哭了？象个大姑娘似的！”
“嗯……”赵干事果然哭了，而且显然已经忍得难受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年轻的小干事文字水平很好，只是因为很早参军提干所以还有些孩子气。袁横想逗逗他，一把把信抢过来大声念道 ---
“组织处的领导们：
大家好！谢谢赵干事代笔的来信，感谢大家还记得小李！
咱们军已经顺利抵达中越边境。前线已经开战，越南鬼子显然不好对付，前几天伤亡很严重。不过除了条件艰苦，这里一切都好，斗志十足。大家放心，作为祖国的汽车兵。我愿意为保卫祖国贡献自己的一切！
如果小李真的不幸战死，清明时候，请大家在我的坟上添一把新土，放一朵小白花吧！
此致！
革命的军礼
李志国
1979年2月20日
”
袁横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刘干事开口道：“想不到小李在咱们处呆了几年，耳濡目染，信写得真不错。”
他显然是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可是除了李秉和附和了一声，大家都开始沉默。
“赵干事，下次回信的时候通知大家一声。到时候咱们每个人都写一句鼓励的小李话吧！”袁横提议道。
“好！”显然还在难过的赵干事吸了吸鼻子回答。
这时候，杨处长紧皱着眉头进来了。 “小李牺牲了！” 他无比沉痛地说。
“啊！”赵干事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
小李死得并不壮烈。他在送后援的时候半路跳下车小解，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前面军车的盲点上，因此被前面没有注意到他的军车司机倒车时不小心压死了。
那是他给赵干事回完信的次日。
在所有的部队都开拔回来以后，袁横偶然遇到过和小李一起的战友。他说小李死得很惨 ---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压破碎了，却还没有马上断气。全身扭曲抽搐，拼命挣扎了很久才极其痛苦地死去……
生也好，死也好，有时候就是这么为难。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3个年头以后，1979年初。
“要打仗了。”杨处长看着报纸说。办公室里都在安静埋头工作的干事们抬起了头。干事们大多二三十岁，没有经历过战争，听到这个消息，显然都很激动，几个人迅速围满了处长的桌子。
“咱们军会参加吗？” “不知道会去多少人？”“应该不会吧？要是中苏边境还可能，咱们这里离南边边境可太远了。”“如果规模大的话。不一定！”“越南鬼子这些年一直不善，早该动手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都还有些激动。
杨处长一直没说话。他喝了一口茶，皱紧眉头，“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会知道战争是什么样？那可是会死人的！”
“为国捐躯，报效祖国。死也值得！”新来的年轻的赵干事心潮澎湃地说。“是呀，咱们军人就该上战场。”， 几个年轻的干事随声附和。杨处长没说话，点燃烟，走出去了。留下几个干事继续热情地讨论着国际风云和可能的战争。
“袁干事，要是咱们也去，你想上战场吗？”赵干事问？
“当然！‘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军人嘛，天职就是服从。咱们这个年代长大的，谁没想过有一天能像当年的志愿军一样奔赴鸭绿江轰轰烈烈做英雄。”袁横点上了烟，“不过我想去，是因为我了无牵挂。不过大家不都一样，大部分同志还有老婆孩子呢。”他吐了一个烟圈，慢慢地回答。
问话的赵干事点了点头：“我也是，就是我妈肯定舍不得我。”
一旁的李秉和接话道：“真要为了国家，老婆孩子算啥？”面无表情、平时难得多说几句话的李秉和虽然没说几个字，但是因为他平日很少参加大家的这种讨论，今天的表现显然也有些不同寻常。
这时候，新来的通信员小陈跑进来“处长在吗？政治部要开会了。”
命令果然迅速传达下来。下属部队要迅速调集部分兵力急赴中越边境，机关显然影响并不大。几个年轻的干事甚至感到有些惋惜。赵干事忍不住说：“真可惜！对了，步兵团要去，不知道咱们刚调过去的以前的通信员小李去不去？”
“肯定要去！不过现在联系不上了。命令下来以后，部队全面警备，所有的战士都不许外出，原地奉命待发。”袁横回答。
赵干事继续说：“小李这小伙子看起来文文秀秀的，能打仗嘛？”
“小李调到步兵团是准备转志愿兵的。他是汽车兵。不一定会上前线吧？何况主要是昆明军区的事，咱们几个军主要是做后援。”年长些的刘干事说。
大家这么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赵干事感觉心安了些：“咱们应该给小李写封信给他加油，鼓励他！”
“呵呵，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小赵。”刘干事拍拍赵干事的肩膀说。
“保证完成任务！”赵干事突然立正敬礼，严肃地说。随后不甘心地：“我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天津，不知道云南是什么样子的？”
“日子长着呢。想去就肯定能去。再说，等小李回来不就知道了？”袁横笑笑。
但是小李，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3月的一天，赵干事兴冲冲接过战士小陈的信对大家宣布：“小李回信了！”
大家显然都有些意外。“你真的写了？”刘干事问道。
“当然！”赵干事显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可思议“你们说我全权代笔就行了。”说完他显然很焦急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迫不及待地读起来。过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出声，袁横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听见旁边的刘干事说：“小赵，怎么哭了？象个大姑娘似的！”
“嗯……”赵干事果然哭了，而且显然已经忍得难受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年轻的小干事文字水平很好，只是因为很早参军提干所以还有些孩子气。袁横想逗逗他，一把把信抢过来大声念道 ---
“组织处的领导们：
大家好！谢谢赵干事代笔的来信，感谢大家还记得小李！
咱们军已经顺利抵达中越边境。前线已经开战，越南鬼子显然不好对付，前几天伤亡很严重。不过除了条件艰苦，这里一切都好，斗志十足。大家放心，作为祖国的汽车兵。我愿意为保卫祖国贡献自己的一切！
如果小李真的不幸战死，清明时候，请大家在我的坟上添一把新土，放一朵小白花吧！
此致！
革命的军礼
李志国
1979年2月20日
”
袁横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刘干事开口道：“想不到小李在咱们处呆了几年，耳濡目染，信写得真不错。”
他显然是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可是除了李秉和附和了一声，大家都开始沉默。
“赵干事，下次回信的时候通知大家一声。到时候咱们每个人都写一句鼓励的小李话吧！”袁横提议道。
“好！”显然还在难过的赵干事吸了吸鼻子回答。
这时候，杨处长紧皱着眉头进来了。 “小李牺牲了！” 他无比沉痛地说。
“啊！”赵干事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
小李死得并不壮烈。他在送后援的时候半路跳下车小解，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前面军车的盲点上，因此被前面没有注意到他的军车司机倒车时不小心压死了。
那是他给赵干事回完信的次日。
在所有的部队都开拔回来以后，袁横偶然遇到过和小李一起的战友。他说小李死得很惨 ---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压破碎了，却还没有马上断气。全身扭曲抽搐，拼命挣扎了很久才极其痛苦地死去……
生也好，死也好，有时候就是这么为难。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