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这次回国我从留在家里的旧物中带回了两件东西；一件是来自德国柏林墙上的石头，另一件是“六四”事件中新华门前武警车上的碎片。

先说石头吧：1990年9月赴德国进修，11月中旬学校组织各国留学生去柏林游览观光，刚刚倒下的柏林墙当然是首选之地。

那年我们在瑟瑟寒风中来到了柏林最著名的景点--勃兰登堡门，它是按照古希腊雅典卫城城门式样建造的，是昔日东西德之间惟一的联系通道，堪称德国最有价值的建筑物和德国近代史的见证。东西德人刚刚在这里兴高采烈庆祝了德国的统一，那辉煌的一刻将永远载入史册。

穿过这个拱形门就到了柏林墙的遗址，当时还可以看到一些尚未拆倒的墙段。我们纷纷在那些历史的遗迹前留影，感受过去40年德国民族之间人为的隔离。

在勃兰登堡门前有一个小自由市场，很多小商小贩在售卖各种纪念品，其中有一些驻德苏军的物品，还有许多从柏林墙上敲下来的水泥块制作的纪念物。我挑了两块，每块石头的表面涂有彩色。当年的柏林墙两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东面是戒备森严防止东德人逃亡的铁丝网和地雷群，西面是歌舞升平西德人自由表达各种意愿的场所，各种题字漫画铺天盖地。这些出售的石块上既然都有颜色，表明它们均采自柏林墙上绘有大量彩色壁画的部位。

我将这两块石头带回国，珍藏在家中书橱里。看见它，就想起中国大陆和台湾几十年的隔离，真的希望隔在中华民族之间那堵无形的柏林墙早一天倒塌。因为柏林墙的历史已经证明，民族之间的问题不能通过人为的隔离去解决，而要双方真诚平等地对话，才能达到沟通和理解。相信柏林墙留给人们更多的是对历史的记忆和反思。

再说那块碎片的故事：1989年前6月3日中午，在北京学习语言的我在新华门前和六部口街头亲眼目睹了北京市民和大学生同武警的一场激烈冲突。那天晴晨有几辆运送武器的武警车辆被市民和学生拦截并推入北京音乐厅北侧的胡同里，几位青年学生在车顶向人们展示了从车里取出的武器。中午大批武警从府佑街方向赶来，要抢回那几辆车，街头顿时硝烟弥漫砖块瓶子横飞犹如战场（详情见我前年写的短文《六部口的硝烟》）。在混乱中我忍着呛人的催泪瓦斯和不住流淌的泪水，从地上拣了一块从武警大客车上掉下来的塑料碎片，目的是为了将那一刻永远铭记在心。

这块碎片呈红色，相信是刹车尾灯护罩的一部分，上面还有人们脚踩过的痕迹。当年我将它装进一个信封带回了家放进书橱里，由于牵扯问题过分敏感从而不敢轻易示人，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才将它带出重见天日。

十几年过去了，柏林墙早已倒掉，而“六四”这道留在中国人民心上的伤痕还在流血。我们不知道顽固阻碍中华民族跟上世界民主进程的这堵“柏林墙”还要残存多久，“六四”的这道伤口何日才能平复？这次回国，我看到了祖国经济上的巨大成就，也深深感受到人们思想观念许多的变化，于是我相信，一切将会变化，一切终将变化。所有不利于人类社会自由发展之趋势的顽固势力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柏林墙”，早早晚晚会变成碎块和粉末，被历史所唾弃。

这两块碎石和碎片，权作那两段历史的小小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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