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难报三春晖

记得初中一次语文考试的命题作文就是这个题目，当时不知道孟郊的那首“游子吟”，两眼一抹黑，稀里糊涂不知写了些啥。如今为人父，再看这个题目，感触良多，尝试再写一点吧。

父亲上过私塾，在那个年代算是小有文化，我还记得他带着老花镜，用一本“四角号码字典”查生字的情景。可能是这个原因吧，父亲对教育很重视。虽然家境贫寒，但是我们兄弟姊妹6人，至少是念到小学毕业，其中2个大学生，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初中毕业。二姐当时初中即将毕业，保送中专基本是没问题的，但是由于家里实在支持不了这么多孩子同时上学，不得已让二姐中途退学了；而她的同学后来保送到卫校，脱离了农村。父亲每次谈到这件事情，都是懊悔不已，不然，二姐也不会还在农村了。

我们家是村里平均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但是这个代价也是昂贵的。我记得分田到户之前，家里基本年年超支，有一年村干部都跑到我家里了，要拆了屋子抵债。父亲是个木匠，为了供我们上学和弥补家用，在农忙之余，他经常早出晚归，挑着工具箱四处奔波。在雨季则背着鱼网，走到4公里外的河边去捕鱼回来改善生活。

我母亲是文盲，把我们6个孩子拉扯大，也是呕心沥血，积劳成疾。家里虽然穷，但是母亲收拾的井井有条。从我上高中开始，每次出门，母亲都叮嘱我“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帮我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在她的影响下，我养成了整洁的好习惯。

我们家的人之间一直保持很淳朴的亲情。大姐二姐为了弟弟妹妹上学，先后在小学毕业和初中时辍学，回家帮忙，她们很快成了家里的主力，挣了很多公分。我们在上学的，则在放学后下地帮忙。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放学了我先去地里帮忙捆稻子，捡谷子，然后回家做作业；而我的同学则在马路上玩耍。大姐、三姐和我是黄金搭档：我和三姐抱谷，大姐捆(注)，我们的效率很高。我干农活一直到读研究生，放假回家有机会我就去帮忙，虽然家里人都不让我再下地了。

我读高中时，二哥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他就开始资助我上学了。我上大学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立即申请了最高一级的贷学金，但是每月只有30元，而基本的生活费每月大概要100元。我于是向同寝室老四求助，他帮忙以他的名义申请了另外一份最高一级的贷款给我。这样，每个月贷款60元，国家给点补助，二哥和家里再给一些，大学四年就过来了。毕业时我欠了1200元贷款，学校扣留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好在我是考上了研究生。老四的那份贷款，家里是想办法在毕业时一次就还了，所以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我研究生毕业，家里的下一代也都在上小学和初中。农村的日子没什么变化，家里的情况好了些，但是也不富裕。我的贷款还了，取回了2证。我给哥哥姐姐说了，只要你们的孩子能考上大学，我保证他们不会为大学的费用发愁。如今，我大姐的2个孩子，老大在我的资助下已经大学毕业1年了，老二正在上大学，她也申请了贷款，我也在资助她。

今天早晨上班路上，听CFRB的Bill Carroll Show，听到有关父母和子女的一段，一个听众来电，说她儿子最近失业，收到一个面试通知，但是却和他孩子camp的时间冲突，于是他以此为理由要求改期而且也得到了同意；另外一个听众来电，电话里竟然哭起来了，主持人安抚他，他才平静下来，说他儿子32岁，刚有了小孩，但是却染上了毒瘾。

呜呼，可怜天下父母心！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

谨以此文遥祝母亲生日快乐，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亲人和朋友。

注：我们那里农活完全是人工的，耕田靠牛，收割稻子靠人用镰刀割，铺在田里露晒，晒的差不多了，人工用很粗的草绳捆起来(一人拿草绳，其他人把铺着的谷子拢成小捆，抱过来给捆的人，捆好后叫草头)，再有人把草头挑回禾场，用拖拉机或耕牛带一个大石滚把谷子从干的禾苗上碾下来，晒干了去卖或者存放。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