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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为914案的主谋，是很成功的，值得祝贺。打倒阎王，解放小鬼，就可以创造一个百花齐放，百蛙争鸣的生动局面，而有这样一个局面，我是很高兴的。今天我仅就众多涉案人员可能关心的一个问题再说几句，也请你代为转达。

向来都说近体诗难于古体诗，绝句难于律诗，而五言绝句尤难。但许多人在写作五言绝中并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因而疑惑起来。其实，这里有一个讹变，他们所写作的并不是真正的五言绝句。

那么什么是绝句呢？我们先来看看村学究们的说法。他们把所有五言或七言四句的诗称为绝句。在此基础上，为了弥合矛盾，又敷衍出古绝和律绝两个概念。绝者，绝也。绝去一半或者不管多少，剩下四句，便是绝句。这便有些牵强。先说古绝。古体不但声韵少限制，而且篇幅自由，或三句，或四句，或六句八句，十句百句。若我将百句绝去五十，二十绝去十二，彼此都是绝余，为什么只有四句才算绝句？可见那只是一个附会的名词。而律绝一说则较为复杂。村学究们还是看到了绝句作为律诗一格的一些特殊性的，只是迷失了其最具决定性的那一点。因为律诗的声韵篇幅都有限制，所以，将律诗绝去或者截去一半，恰好符合绝句的许多外部特征。于是村学究们受到了鼓舞并再接再厉，兴高采烈地舞弄出了绝句的若干中截法。先随他们去吧。我们还是来看看绝句的要义究竟在哪里。

律诗起于对古体诗的精简与约束，绝句则又是对律诗的精简与约束。绝句起于何时何人，起于偶然故意，已是无从查考，但据说总和这首“四季咏”有关：

春水满四泽。
夏云多奇峰。
秋月扬明辉。
冬岭秀孤松。

这四句诗有一个特点：四句互不挂碍，各自独立，合而又构成完整意境。这一点引起诗人的注意，并将这种手法引入律诗创作，形成了绝句一格。

律诗中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叫“联”。律诗被规定为四联，每联两句，各联相对独立，合而承担诗思由起而承、转、合的全过程。绝句正是将这每一联中截取一句，使每一联皆一句而绝，以绝剩的这一句取代一联，化联为绝余的一句。这便是绝句这一名，这一格的真正要处。因此，绝句首先是律诗，其次各句互不依存相对独立，合而构成完整意境。可以看看典型的例子：

杜甫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欧阳修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白种花。
棋散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


不存在所谓四种截法五种截法，因为村学究们的任何截法都不能做到各句互不依存相对独立。对仗是或有或无的，不是格律的规定。看这一个例子：

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如果失去第一句，第二句便没有来由，它只能和前一句合而构成联。尽管许多人说这是一首“绝句”。再来看看914案中的作品：

玉兔出银阙，长河没海端。
倾城舞盛夜，浮世作纸鸢。

再

吴歌倞陌巷，酥曲透叠园。
万户书声朗，千家软语欢。

细节我们不论，单这两首诗各自的四句是可以各自独立存在的，是可以看作绝余的一句的。而另一首，虽然是一首不错的诗：

鹞高牵有线，雁远自回飞。
叶落随风去，天涯把根归。


后两句便不能独立，只能相互依存，成为联而不能绝。

所以，绝句的意义，简言之，就是在律诗的声韵格律基础上，化联为句，一句一绝，句断意连。由于格律的约束更紧，回旋的空间更小，是以更难。做不到一句一绝，便于绝字无缘了。至于绝句的艺术表现特征，今天我就不多讨论了。

不过，世俗的力量有时是难于抗拒的。经过一千年，非可以成是，讹可以成真。况且艺术这东西，本来也是随着人的变化，人的意识人的趣味的变化而变化的。既然都认为四句就是绝句，大家也可以继续这样认为。我作此一说，无非是想告诉大家，还有一种东西可以尝试，当然置诸脑后也是不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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