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的浙江总兵姓龙。龙总兵有个儿子，当然就是龙公子。龙公子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性情又懦弱，不过倒也温和。其时天下大乱，龙总兵遭了拿问，也就妻离子散。龙公子流落钱塘江边，整日与些渔农之家的子弟厮混，得了不少接济，苟活下来。

后来天下平静了些，便有龙总兵的旧交寻了来，把龙公子谋去了金陵夷语学堂读了几年书。

再后来天下太平百废俱兴，皇恩也重新浩荡起来。龙公子因了父荫，由导游而经理而主任直到布政使司当了布政副使，成了龙大人，却也没有忘了过去钱塘江边那帮兄弟。政务之余，常回去和他们一起做些屠鸡宰狗的旧时勾当。不过碍于官箴，都是私底下的。

一日，忽然有个电话通到龙大人的签押房。电话里说，告诉阿龙，我是江边花圃的阿狗。叫他下班以后来一趟，有事情。小厮不敢怠慢，急急地报告了龙大人。大人说，好，好，我去，我去。后来这话就传了出去。有蕃台抚台两个衙门里早就不耐烦龙大人为政无能的人听了，嗤一鼻道，净交些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

如今龙大人已经迁去三老会议与众三老闲坐。坐余依旧回到钱塘江边，做些屠鸡宰狗的旧时勾当。


七年十月五日 双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