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Buddha Baby
Written by: Kim Wong Kelt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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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亚洲遗产月，公共图书馆的浏览架上经常有图书管理员推荐的亚洲题材小说。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几本有关北美华人的书。这类书通常有三种题材 ：到北美之前在中国的传奇经历；第一代移民在洗衣房杂货店的前尘往事；或者第二代或第三代移民的心路历程。异族朋友通常喜欢推荐第一种题材的小说或回忆录，读过半本以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感兴趣，大概是因为无意把自己封锁在那些熟悉的过去之中。第二种题材是通过听收音机发现的，Midnight at the Dragon Café的连播让人更加了解作为移民，华人群体在过去的岁月里在这片异国土地上都经历过怎样的煎熬。其实，这是最让人心碎的题材，因为虽然生存在不同的历史年代，有不同的教育背景和技能水平，很多落寞艰难却没有改变。仿佛一面蒙上灰尘的镜子，举起来仍然可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相比之下第三种题材的小说读起来最轻松。故事的主人公一般比较年轻，他们的出发点也不同于他们的先辈：虽然身为华人，对自身文化传统和其他群体之间的差别却似乎无法认同。通常他们的成长历程就是不断发掘传统，改变对传统的观念，与传统和解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正是全球华人面临的共同问题。虽然问题形式不一，探索方式迥异，这种题材的小说却是与现代生活最贴近的一种。
Buddha Baby就是一本第三种题材的书，讲述Lindsay Owyang，一位二十多岁出生在旧金山的华裔女性，在一个夏天通过发掘祖父母的过去，反省自己和白人男友的关系，回忆上天主教小学重新发掘自己华人身份的故事。几乎是带着笑看完这本书的，不是因为故事情节太甜蜜，就是因为它太搞笑。天主教小学是各种各样戏剧性的情节和恶作剧的集中地。一个Lindsay喜欢的华人小男孩Dustin叫她Rat eater，盛怒之下Lindsay用便当盒痛击Dustin。Beethoven，一个沉默的华人小男孩突然随着一支乐曲前后摇晃，越摇越猛，以至于同学们都不敢唱下去了。就在修女要去堵住他耳朵时，乐曲停下，小男孩也不摇晃了。于是修女把唱片调回那支乐曲，Beethoven就又摇开了。书中四处充斥着这样可笑的情节和各种可笑的说法，加上作者的用词充满动感，让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想不笑着读这本书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Lindsay和她的四分之一华人男友Michael的爱情却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甜蜜的爱情。Michael是个绝对的好人，超市里的所有老太太都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发现这一点，纷纷要Michael帮忙。有天Michael回到停车场取掉在车里的钱包，一个老太太不由分说跳上他的车，让他帮忙找自己的车。Lindsay和Michael由衷地欣赏对方，会把自己注意到的对方的长处讲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以至于当Dustin再次出现，并且唤起Lindsay年少时的很多遗憾，包括从来没有和亚洲男孩儿恋爱的遗憾时，真的担心Lindsay会犯很多女人会犯的错误。还好Lindsay没有，就连Michael都能举重若轻，他们的爱情简直就是艺术。相比Owyang家冰封般的沉默，这种平和的沟通几乎就像一抹冬日的阳光，温暖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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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宝贝》以在北美出生的华人的视角成就了海外华人小说的第三种类型。只有也只有当这三种类型全部完成之后，才能全面了解海外华人代表性的文化心态。无论是从红色中国出走的精英，还是到新大陆淘金修铁路的苦力，或者在北美出生的第二代第三代，都同样经历文化错位。尽管个体对文化错位的体验截然不同，错位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Lindsay所感受到的错位跨时空，多层面，仿佛无处不在。她童年在天主教小学和其他华人同学一起受到修女区别对待，成长过程中避免和亚洲同学接触借此拒绝自己的华人身份，和四分之一华人男友同行时四周投射来的异样目光，神秘邻居的无端注视，祖父母刻意隐藏的家族历史……这一切都让Lindsay感觉自己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北美社会是个奇怪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差别都被一再强化。虽然拥有世界上最文化多元的社会，这里的人却是最质疑自身存在的一群人。女权主义，种族平等，同性恋等群体纷纷向传统的白种男性文化发起冲击。而近年来，少数族裔也开始加入这一浪潮。同海外的华裔一样，非洲裔，印度裔，拉美裔，希腊裔，意大利裔…纷纷开始反思自身群体在北美社会的错位。很多反思开始表现得非常轻松，比如电影My Big Fat Greek Wedding 和Mambo Italiano。Lindsay的反思似乎也并不沉重，这就是整本书充满笑声的原因，好在表面的轻松丝毫不能改变反思本身的意味深长。印象最深刻的是Lindsay探讨“愤怒的亚洲男人”和他们对走在白种男人身边的亚洲女人敌意背后的心态。
随着故事的展开，Lindsay终于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小时候严格要求她的修女把祖母在学校时的照片偷偷交给她；和亚洲坏小子Dustin的几次会面让她意识到即使同为华人拥有同样的年少痴狂也可以不必一路同行；Michael设计的甜蜜求婚变成惊险动作片；神秘的邻居原来是祖父的老雇主和老熟人；祖父母也终于在Lindsay的坚持下打破沉默，揭开了一段伤心历史和祖母在心灵巨创后无法柔软却依然善良的心。结尾处，Lindsay在弥勒佛面前与Michael一起参拜，说起来人们的距离也就是咫尺之间，难怪菩萨永远面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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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亚洲遗产月，公共图书馆的浏览架上经常有图书管理员推荐的亚洲题材小说。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几本有关北美华人的书。这类书通常有三种题材 ：到北美之前在中国的传奇经历；第一代移民在洗衣房杂货店的前尘往事；或者第二代或第三代移民的心路历程。异族朋友通常喜欢推荐第一种题材的小说或回忆录，读过半本以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感兴趣，大概是因为无意把自己封锁在那些熟悉的过去之中。第二种题材是通过听收音机发现的，Midnight at the Dragon Café的连播让人更加了解作为移民，华人群体在过去的岁月里在这片异国土地上都经历过怎样的煎熬。其实，这是最让人心碎的题材，因为虽然生存在不同的历史年代，有不同的教育背景和技能水平，很多落寞艰难却没有改变。仿佛一面蒙上灰尘的镜子，举起来仍然可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相比之下第三种题材的小说读起来最轻松。故事的主人公一般比较年轻，他们的出发点也不同于他们的先辈：虽然身为华人，对自身文化传统和其他群体之间的差别却似乎无法认同。通常他们的成长历程就是不断发掘传统，改变对传统的观念，与传统和解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正是全球华人面临的共同问题。虽然问题形式不一，探索方式迥异，这种题材的小说却是与现代生活最贴近的一种。
Buddha Baby就是一本第三种题材的书，讲述Lindsay Owyang，一位二十多岁出生在旧金山的华裔女性，在一个夏天通过发掘祖父母的过去，反省自己和白人男友的关系，回忆上天主教小学重新发掘自己华人身份的故事。几乎是带着笑看完这本书的，不是因为故事情节太甜蜜，就是因为它太搞笑。天主教小学是各种各样戏剧性的情节和恶作剧的集中地。一个Lindsay喜欢的华人小男孩Dustin叫她Rat eater，盛怒之下Lindsay用便当盒痛击Dustin。Beethoven，一个沉默的华人小男孩突然随着一支乐曲前后摇晃，越摇越猛，以至于同学们都不敢唱下去了。就在修女要去堵住他耳朵时，乐曲停下，小男孩也不摇晃了。于是修女把唱片调回那支乐曲，Beethoven就又摇开了。书中四处充斥着这样可笑的情节和各种可笑的说法，加上作者的用词充满动感，让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想不笑着读这本书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Lindsay和她的四分之一华人男友Michael的爱情却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甜蜜的爱情。Michael是个绝对的好人，超市里的所有老太太都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发现这一点，纷纷要Michael帮忙。有天Michael回到停车场取掉在车里的钱包，一个老太太不由分说跳上他的车，让他帮忙找自己的车。Lindsay和Michael由衷地欣赏对方，会把自己注意到的对方的长处讲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以至于当Dustin再次出现，并且唤起Lindsay年少时的很多遗憾，包括从来没有和亚洲男孩儿恋爱的遗憾时，真的担心Lindsay会犯很多女人会犯的错误。还好Lindsay没有，就连Michael都能举重若轻，他们的爱情简直就是艺术。相比Owyang家冰封般的沉默，这种平和的沟通几乎就像一抹冬日的阳光，温暖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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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宝贝》以在北美出生的华人的视角成就了海外华人小说的第三种类型。只有也只有当这三种类型全部完成之后，才能全面了解海外华人代表性的文化心态。无论是从红色中国出走的精英，还是到新大陆淘金修铁路的苦力，或者在北美出生的第二代第三代，都同样经历文化错位。尽管个体对文化错位的体验截然不同，错位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Lindsay所感受到的错位跨时空，多层面，仿佛无处不在。她童年在天主教小学和其他华人同学一起受到修女区别对待，成长过程中避免和亚洲同学接触借此拒绝自己的华人身份，和四分之一华人男友同行时四周投射来的异样目光，神秘邻居的无端注视，祖父母刻意隐藏的家族历史……这一切都让Lindsay感觉自己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北美社会是个奇怪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差别都被一再强化。虽然拥有世界上最文化多元的社会，这里的人却是最质疑自身存在的一群人。女权主义，种族平等，同性恋等群体纷纷向传统的白种男性文化发起冲击。而近年来，少数族裔也开始加入这一浪潮。同海外的华裔一样，非洲裔，印度裔，拉美裔，希腊裔，意大利裔…纷纷开始反思自身群体在北美社会的错位。很多反思开始表现得非常轻松，比如电影My Big Fat Greek Wedding 和Mambo Italiano。Lindsay的反思似乎也并不沉重，这就是整本书充满笑声的原因，好在表面的轻松丝毫不能改变反思本身的意味深长。印象最深刻的是Lindsay探讨“愤怒的亚洲男人”和他们对走在白种男人身边的亚洲女人敌意背后的心态。
随着故事的展开，Lindsay终于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小时候严格要求她的修女把祖母在学校时的照片偷偷交给她；和亚洲坏小子Dustin的几次会面让她意识到即使同为华人拥有同样的年少痴狂也可以不必一路同行；Michael设计的甜蜜求婚变成惊险动作片；神秘的邻居原来是祖父的老雇主和老熟人；祖父母也终于在Lindsay的坚持下打破沉默，揭开了一段伤心历史和祖母在心灵巨创后无法柔软却依然善良的心。结尾处，Lindsay在弥勒佛面前与Michael一起参拜，说起来人们的距离也就是咫尺之间，难怪菩萨永远面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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