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外甥伢子是只狗，吃了就走。”我在外婆家懂事，那时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等上小学回到母亲身边，每年要到寒暑假再回外婆家时才慢慢理解。

正如罡所说，外婆那个村除了娶回来的媳妇外大家都是一个姓，我这个外姓人打小就被外婆牵着手，乖乖地喊着无数个人叫舅舅。我有两个嫡亲的舅舅，这里要说的是几个远一点的排行舅舅的故事。

外婆家对面一溜是三个亲兄弟各自的家，我管老大叫卫桓舅舅，老二叫玉辉舅舅，老三叫红光舅舅。老大舅舅是个教书先生，很有面子的人，遗憾的只有三个女儿，小女儿如兰和我同岁，是我的伙伴；老二舅舅是部队因公负伤的退伍军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依次叫小兵、小龙和娟子，小兵大我一岁；老三舅舅是村长，人长得高大体面，但他很不幸，老三舅母去山塘里挑水不小心淹死了，只给他留下个很小的女儿芬兰，家里穷也没人愿意再嫁给他，他们的母亲就和他过，帮着带芬兰。

因为三家都有女儿，所以我每家都很熟，谁家楼上楼下的犄角旮旯都去过。老大舅舅家屋子大，条件是最好的，家里锅里常有好闻的香味儿，老大舅母有时会给点什么零食给我们。如兰是个长像清秀的小姑娘，她的两个姐姐都很骄傲，不屑和我们混在一起，我对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印象；老二舅舅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冬天总坐在炉火旁边，但他能拿到津贴补助，所以老二舅母就要多干很多男人的活儿，家里养着三个孩子两只猪一群鸡，还有自留地和农田要作，记不清她头发有过整齐的时候；老三舅舅家里最干净，基本要啥没啥，一切都简单，他不会笑不爱说话，去他家要趁他不在家才行，芬兰经常吃的零食是她奶奶炒干的米饭粒，看起来倒也是金黄色喷喷香的。

我上学走了以后就基本没有和他们打交道了，有时回去看看呆的时间也不太长，他们后来的消息都是从外婆母亲舅舅舅妈嘴里传来的。如兰初中毕业以后就没读书了，两个姐姐出嫁后，老大舅舅早早就物色了一户儿子多得发愁的人家，为她招了上门郎，如兰18岁结婚，21岁就有两个儿子了，但如兰结婚以后就躲着再也不见我了。老二舅舅大概是在我上高一的时候去世的，第二年老二舅母就和老三舅舅结婚了。小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考上了警察学校，毕业后回到地区做了警察，神通广大，给家里做了很大的贡献。老三舅舅像不知疲倦的骡子，让小龙娟子芬兰都读到高中毕业，帮着娟子芬兰在城里找了好人家。后来小龙也当上了村长，听说他家里很是红火。

06年时我回国时特意去一趟我亲舅舅家，一进村就被一栋高大富丽的四层楼房惊呆了，这个楼外面是气派的铁围栏，院落覆盖了以前三家的地盘。路过时院中一只黑色大狗立刻底气十足地大叫起来，同去的母亲告诉我，这是村长小龙和他父母的家，老大舅舅家已经另砌大屋了，听说他家的上门郎也很是能干。正说着老三舅舅迈着太上皇的骄傲步伐出来了，笑呵呵地和我们招呼着，紧跟着老二舅母，不，应该是新老三舅母也打着哈哈和母亲搭话冒了出来。只见她衣着光鲜，头发一丝不苟，并不显得比以前老多少，全身散发着幸福满足的神态，我几乎不能相信她是我印象中那个满头汗水头发散乱的人了。

快离开舅舅家时我总忍不住回头看小龙家的大房子，感慨这两个破碎家庭的重组爆发出了核聚变一般的能量，他们叔嫂合情合理的再婚整个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成功典范，同时也免不了要想：如果早逝的老二舅舅和老三舅母九泉有知，对他们的妻子丈夫今天的状况是嫉妒还是快乐祝福呢？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