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这是我第二次陪M来这里。
这是一座看起来与一般办公楼无异的地方，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二楼，但只能通过后门进，陪她上了二楼后看到一个对话机，里面的人问你是谁，然后你报上名，准确的约定时间和密码方可进入，进去后还有一道门，还有一个对讲机，有一个摄像头，你看不到讲话的人，但你要把ID伸进缝里给那边的人看，看完后要把你的外衣搁在那，包括你随身带的雨具，后来才知保安之所以严密是因为这个办公室被宗教人士烧过几回。
进到里面就大不一样了，环境舒适，桌面有众多的杂志，能看到不少年轻的女子都由一个男人陪着，有些在安静地看着报纸，有些在私私窃语, 会让人有错觉，以为这是一个聊天休息室，不会有人想到每天有多少生命在这里消失，室内开着暖气，我仍觉得冷。
我们在接待台登记后,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士递了一张表格给M, M拿起来填，只是这次她填得有点慢，没有上次填时的沙沙声，我放下杂志看了她一眼，她眼睛通红，显然没睡好，但仍没能遮掩她清丽的脸庞。。。。。。
记得当时我离开中国来多伦多的时候，她在机场搂着我哭，你可以不要他，你怎么可以把我留下？以后谁再陪我暑假去玩？以后谁可以陪我打打牙架？是啊，那个古灵精怪的爱玩的女孩，那个陪着我走大遍国土的女孩，那个一次次帮我矫正英文发音的女孩，我一定也要去，她像是发誓那样说。
四年后她真的来了，那时我还在认真的读书与工作，没多少时间陪她，她英文很好，没开始读书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员，零零散散地拍过拖，开心地玩着，最后却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一个养育了三个小孩的成功男人。
这次她是认真的, 管我怎么骂她怎么贬她，她依然我行我素，经常跟她在一起吃午饭时，都乐滋滋地给我看她手机里他给她发来的爱语，缠绵得令我牙发酸，看着她那陶醉的脸，我能说什么，如果她真的觉得幸福，我一定要一次次的把她从梦里揪醒？当你无法令一个好友戒酒时，最好的办法是陪她一起醉一回。。。。
"Have you finished？"那位白衣天使的话令我们清醒。
“yes, here you are" M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great, you can come with me to see the consultant"白衣的声音依然温柔。
"OK" M跟着她起身后又突然折回来说，
“ROSE，这次你陪陪我”，我第一次看到她那张彷徨的脸。
西方国家这一点很好，在你做这样重要的决定前，一定让你见见咨询师，确定你的心理状态，如果你反悔，你可以走，不用付款。
白衣带着我们走过一条狭长的过道，用密码开了一道门，我们见到了咨询师，consultant是个白人女人，声音柔和，主要是问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Why do you want to make this decision?”
“I am, I am not ready yet….”M回答有点不干脆，
。。。。。。
“Do you want to know if this is boy or girl?”
M没回答, 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咨询师会问这些问题，我甚至不知道如果M真的想知道，他们就可以验出来的吗？我只是觉得M声音越发地抖)
“Do you want to know if they are twins?”
M愣在那一惊，不会回答，她再问一遍，M突然拉着我的手夺门而出，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ROSE，我爱他，万一这是一对双胞胎，我岂不是我杀了两个小孩，我受不了，我一定要留下她”M抓得我的肩膀很疼。
我无语，我可以骂她，我可以BS她，但我没有勇气与权力让她放弃一个无辜的生命。
陪着她上车，一路回来眼泪随着高速在狂飞。。。。。。
上个月，小孩出生了，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在产房，听着她那响彻整栋楼的嘶声裂叫，我只能在旁替她喊一二三, 她那六十多岁的母亲因为晕血在外面等着，她父亲不肯来。我说，阿姨，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阿姨说，你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我反问自己。
小孩很可爱，下个星期他该满月了，只是没有父亲在旁边，或许他永远不会出现。
如果那只是一段往事红尘，那是带泪的，将慢慢陪着M流完此生。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