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糖的反应让月有些始料未及，她不明白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糖憋着嗓子说：“我不同意。”
月有点忍不住想笑，她扬了扬眉：“你凭什么不同意？”
糖粗鲁地抓着她的肩：“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哈哈哈～～”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笑得浑身发抖，她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笑过了，笑到最后，她发现自己居然笑出了眼泪。

糖伸手帮她把眼角的泪抹去，嘶哑着声音说：“给我点时间，好吗？”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月叹口气，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月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奶奶过。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奶奶也不是她的亲奶奶，她是在一个下着阴雨的清晨，被奶奶在学校门口捡到的。那时候奶奶还没有退休，是那家煤矿小学的老师。奶奶说，捡到她的那天下午，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阴雨突然就停了，半夜里奶奶起来喂她吃奶的时候，看到窗外一钩弯月清清凉凉地挂在天上，襁褓里的小人儿仰着头在月光下对着她笑。奶奶说，这孩子是月神送来的，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月”，小名“芽儿”。

奶奶的男人早年死在矿下，唯一的儿子跟人偷渡去了香港，月一直到11岁那年奶奶过身的时候才见到这个儿子，她后来的养父，也是她此生的第一个男人。

奶奶在病床上逼着儿子答应领养了她的芽儿后，紧紧抓着月的小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来人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月的手从奶奶的手里抽出来。月哭得晕了过去，她的世界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在下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不会笑。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养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月跟在她养父身后低着头走进了她在香港九龙的新家，那是位于油麻地和旺角之间很旧的一栋公寓里面一间狭窄的屋子，月的到来让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加逼挤。养母黑着脸在厅里靠近厨房的拐角处支了一张简易铁床，拉上布帘，就是月晚上歇息的地方；白天把帘子拉开，把床收起来，再把饭桌打开，一家人就在这里吃饭。吃完饭，月和养父母家的两个儿子一起趴在饭桌上写作业，那两个儿子，一个和月同年，读中一；一个6岁，刚开始上小学。大儿子跟母亲一样，从来不愿意搭理月，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反倒是小儿子很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姐，整天缠着月玩。刚到香港的月不习惯香港和内地不一样的教学模式，她的其它成绩都非常的好，可英文却是一窍不通，再加上不懂粤语，就显得跟学校的同学们格格不入，这让本来就寡言的月更加的沉默。她默默地上学、默默地做着家务活、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听着养父母吵架、默默地承受养母难听的言语……。也只有在小弟缠着她玩的时候，偶尔会轻轻笑笑，更多的时候，她会在家人都睡下后，拉开床头的窗帘，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她想奶奶，一边想一边流眼泪，想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用枕头捂住脸小声地哭，紧紧咬着牙关强逼自己不能发出多一丝的声音，这样的强忍常常使得她那小小的身子在月光下发出一阵又一阵强烈的震抖……。窗外，月亮叹息着拉过云层遮住了自己的脸。

若干年后，当月回到这栋楼下，仰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窗口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一丝丝努力压抑却无法掩盖的、细细微微的悲泣声正断断续续地从窗里飘出来，在她的头上盘旋着，始终不肯散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