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嗨，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想想你肯定来了，起来一看，果不其然，你来了。你还那么年轻，一笑一口很漂亮很白的牙齿，我的牙不行了，上周去洗牙，医生说要我少吃肉，唉，是啊，出来这么多年还跟那时候一样，嘴馋。花生米，对不起啊，这里早没有粮票换了，连燕京也只有大统华才有，还不是瓶啤。你说我怎么跑这么个鬼地方来了？咳，这不是瞎选择的地儿吗？

怎么了，不说话了，想起那个时候喝醉了，躺大街上等121的时候啦，是啊，二十年了，我其实也没过一天安省日子，你别急啊，你丫脾气怎么还那样，我不是说是你折腾的，我知道你不会来打搅我的，只是每年这个时候，你知道我一定会想起了你，才来看看我，看看你的兄弟过的怎么样了。对不，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着怎么着？还行，比你强，惭愧，你这不是骂我嘛。

是热，潮气挺大的，每年这个时候这里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选择，你怎么也说选择？什么，是子弹选择了你？操，你还是那样，总替别人想的前头。你就不怨我吗？如果那天，我要阻止你，哪怕拖后一个小时，现在我们哥俩总不至于这样，没有啤酒，没有花生米，就这么干聊，是吧。我这里有一美剧，讲的是可以回到过去，改变那段历史，我特迷这部，总是想能回到20年前，去改变那天晚上。你说的选择是不是你就算躲过哪一颗子弹，下一颗还会选择你，就算那天你不去，就你这操行，第二天你还沉得住吗？记得老贾喊的：命是我的，我不要了。你不记得，我可记得。

你丫怎么和我一样，现在也变得那么絮叨了。Died for me？你不是还给我套夹板吗？哦，不是为我，是你自己的命运，唉，你岁数也大了，也开始宿命论了，不是宿命论？那是什么？选择？还说选择？你说，你们被历史选择，还是你们选择历史？对了，你知道后来官到后来越来越到，到现在还没有倒。腐败也是越来越败，到现在也没有败。你是不是特后悔？哦，你都知道啊，不后悔啊，怪不得你那么平静呢。

嗯，我听你的，历史就是历史，过去了就过去了。What done is done。我没再折腾，我就到这里第三年的时候大早一个人悄悄地买了束花放到我们这里多大的那个纪念碑前面，对对对，是写了“六四”精神，万古长存，你看见了啊，是的，所有纪念死者的纪念碑就是我们这些卑鄙者的怂招儿，我那花是给你的，只是有点不甘心，所以写了那几个字，嗯，以后不啦，只要心里记得你就行，什么话，你一辈子都活在我身边，什么有魅力，你丫还那样臭贫。呵呵。

说真的，前两年，我真的想到你那里找你去，我一直很羞愧，还这么行尸走肉地活着。你临走时候的眼神总是盯着我，时间越久，你那双眼睛越清澈，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又急了。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那双眼睛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解脱出来了。你不用走，你走了也不管用，我也不会让你走的。我俩这辈子算是搭上了。

你在那里还好吧，到现在还没个说法，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嗯，我知道你不care，让选择来选择？听不懂，我彻底不明白了。They are coming？谁来了？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你该走了，对，天快亮了。你路上小心。嗯，我也会小心，好好活着。有空再来。

后语：每年此日，夜不能寐，借词一首，遥问君安。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 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 正梳妆。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 短松冈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