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有关韩寒，个人意见 by晒太阳的猫
从年前就是这回事儿，喧喧嚷嚷了很久很久。因为烦这种事儿，一直以来追的不是很起劲，一些经常转发这类消息的微博，我还撤了关注——其中包含对方舟子和韩寒的关注。
这件事，从开头的核爆炸，到后来只有骨灰级选手持续参战，生生的把核打击变成了英法百年战争。我以为余波也就这么淡下去了，信者恒信之，不信者恒不信。然而，4月1日韩寒强势复出，借怀念张国荣先生之机写了一篇颇顾影自怜的小清新文字，于是，如同百年战争一样，新一轮的战役又打响了。
微博上又开始活跃各种的证据，真的，我已经很厌烦了。于是我决定，就此事也写一篇博来。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如果不就韩寒事件写个站队文，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有博客还有微博还会写字儿。是吧？
那么，从哪里说起呢？那就从我对韩寒的评价开始吧。
韩寒的小说，从来说不上是好小说。韩寒的杂文显然比小说好一些，但是他的杂文好么？hmm……见仁见智吧。我说见仁见智并不是敷衍，而是因受体不同，评价必然不同。这在商业上所用的一个词汇叫做‘target customer',用在讲演准备上，则是‘target audience'。一句同样的话，说给A听，A也许热血沸腾，说给B听，B也许冷汗涔涔。不信？来，试试这句：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同理，韩寒的书好不好，不能问冯唐，因为韩寒的书不是写给冯唐们看的。韩寒的书好不好，也不能问我，因为韩寒的书也不是写给我看的。韩寒的书写给谁看？这才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所谓的‘精英’阶层其实是一个有趣的阶层。一边儿拼命的同大众划清界限，一边儿又非觉得自己就是大多数，自己怎么想举国都得怎么想，自己的想法就肯定能代表人民。事实上很多人已经提过，微博上的民意不代表广泛的民意。延伸开来，精英们怎么想，国民们不一定怎么想。
不夸张的说，精英们整天操心的事儿，和大多数民众操心的事儿绝大多数都不一样。精英们在关心某条律令的措辞如何影响广义的民主自由的走向的时候，大多数人连民主自由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人人都爱言论自由，可是看看有关言论自由的一系列评论，就知道其实大多数人对于西方言论自由的定义尚不清楚。人人都说无罪推定很好很好，到底无罪推定是怎么个事儿什么情况适用，中国15亿人，有几亿人明白？
不能看到大上海街上是个姑娘就背个LV，就说矮油，原来LV已经占领中国了呀。这么想有两条错误，第一是绝大多数姑娘背的LV是假的，第二出了大都市的大街，到了广袤的田野，姑娘们不但不背LV，就算不小心背上了假的LV，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时髦了一回。再到了延绵的群山里，全家人合穿一条裤子这件事儿仍然在发生，孩子们吃不饱肚子不是新鲜事儿。这，就是真正的中国。
韩寒的文章写给谁看？对，说的都对，他是一个高中的辍学生，他没有精妙的学问。久坐与书斋的饱学之士们说他的文章没到金线一点儿都没错。要是到了倒奇怪了。
但是，要提提其他的一些事儿，譬如：为什么赵本山年年上春晚？为什么郭德纲红透半边天？
我认识的写字儿的姑娘们，形容文章矫揉造作不入流俩字儿就能精确表达：知音。But，为什么知音满大街都是呢？
说到底，target audience。
韩寒的力量不在于他的文字的精美，不在于他的思想的深邃，而在于他可以引起很大的一个人群的共鸣。他把复杂的事儿用这些人能懂的人话给说出来，没有各种的英文单词儿夹杂在里头，没有各种外国名人先贤诸子的语录在里头，文章的后头没有长篇的索引。他就跟唠家常似地，说这群人关心的话——这也是韩三篇里头他自省的原因。
韩寒一篇很傲娇很造作很顾影自怜的文章，据说几分钟就上万转发如今去看，几乎有三十多万（是吧？）的转发。这内里的力量是惊人的。有那么一群人他们翘首以待韩寒说话，他们把他当成亲人。因为就他这个作家不端着，他说粗话他讲他们明白的事儿，他们在乎的事儿。他有时候也讲点儿他们向往的生活，那种‘赛车，美女’一类的在电影里头看到的生活。他是他们的一员，不那么精英上学一般般不咋地，可是他也过得挺好。
所以，我说，韩寒的target audience喜欢他，这已经足够。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一个人的读者群可以涵盖所有阶层的人。能做到这一点的几本读物，我所能想到的有圣经，有可兰经，有毛泽东选集和毛泽东语录（在某个时期）。都是神说的话，人做不到这一点。如果有人认为韩寒是神的话，我只能遗憾的说，他不是。所以，冯唐一点儿没错，他没到内条金线。他到的，是其他的银线，红线，whatever。
好在，他的读者，估计也没人在意金线，银线，红线，黄线的。他们只是爱听他说话，他替他们骂娘，骂这个闪动着霓虹灯光的夜，他们舒坦了。
也同理，韩寒是这个国家最危险的人物之一，如果他光谈谈女人谈谈赛车那其实没什么。他说什么怎么说倒不倒在不在，who cares? 可是他偏偏不。我记得去年还是什么时候，看到过一篇华尔街或者经济学人或者纽约时报或者时代的介绍文章，说韩寒之独特之处在于他不但可以煽动大众，还让政府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当时觉得真是精准。这就是韩寒的价值。
那么，他造假了么？
回溯到十几年前。韩寒还是一个少年，他父亲在潦倒的小镇文化站工作。儿子不争气，走不上高考的康庄大道。我相信他的家族没什么大能量，我也相信他的父亲不是今天被一些人认为的史上第一天才。韩人均没有上过90年代的高中，大学经历都在隔离室度过，不会英语。所以我不相信他是写出三重门的人。时代的烙印是作者最难逃避的烙印，如此而已。
他有没有给韩寒的文章润笔？我不知道，我不关心。
回到永恒的话题，他有没有代笔？信者恒信之，不信者恒不信。相信的人可以去看各种的文笔分析，说‘韩寒说过编辑要改一个字儿也不行’。不信的人可以恒不信，说‘三重门是退稿文啊，亲。那时候韩寒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让编辑改文’，说‘几个月了，他那么多同学一个个的作证见证创作过程，还说昨天一起讨论的段子第二天就能出现在文里’。信者可以说：‘他们都是被买通的。’可以说：‘文笔分析证明至少有五个代笔者’。不信者可以说:‘亲，不是说代笔者只有一个那就是韩人均么，不是说那样才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告白么，怎么变五个了？哪五个啊？’可以说：‘哎揭露的那人自己也至少三个代笔啊。’信的人可以说：‘还有很多铁证’，不信的人可以说：‘铁证一个就够了，那么多铁证证明了没一个是铁证’。well，站队这件事很私人，爱站在哪边站哪边也就是了。
有关韩寒的这场风波，我想，也许最后只能付诸于时间。在时间里我们会看到有的人站起来有的人倒下去。韩寒也许可以接着写字，也许决定不再写字。其实这些都不要紧。可以同广泛的人民对话的人，不一定是韩寒。就好比赵本山不去春晚了，自然会有别人去。就好比罗玉风小姐列文学读物的时候，不但列了知音，还列了故事会。
我想说的是，我对这个年轻人始终有一点敬重，在于他在同广泛的，精英阶层够不到的民众对话的时候，说了一些或许肤浅但是会让他们思考的话。种子播撒下去，在春天，在雨后，总会郁郁葱葱的长出来。也许不是今天，也许不是明天，也许不是后天，但是，总有一天。
在我们沉默着的时候，他开腔，他的声音在很多人的心里回荡。为了他的不曾被应试教育被社会泥潭扭曲的，一个正常青年的充满了活力的声音，我始终对他有一点敬重。
如此而已。
如果要加上一句，那就是：社会的前行，人类的进步，自由，民主，法制，繁荣，从来都来自建设，不来自毁灭。打破只是过程的产物，不能是唯一的目的，更不能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程序正义比目标正义更重要，因为非正义的方法，带不来正义的结果。
同样，我们的老祖宗早就说过，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以挑剔私德为手段来把人打倒，再踩上一只脚，这样的行为很文革。我这么说，不但适用于对于韩寒的批判，亦适用于对于方舟子的批判。都停停吧。
就酱。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