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烟雨菲菲，雨丝细得似有还无。

她与他，并肩，在伞下。

没有交谈，也没有对视。他将伞略略向她倾斜，俩人默默向前走着。

是雨还是雾？分不清。那丝丝缕缕，断续地遮去了人影，只偶尔可见两个挺直昀背影。

轻雾飘渺弥漫，不知是哪一次隐没后，他的身影没有再出现。

仅仅停滞了片刻，她又重新启行。步履依然平稳，只是多了一份孤单。

雾越来越重。。。

* * * * *

她睁眼躺在床上，不愿起身，纵容自己继续沉浸在梦里。都说梦醒了就会忘，可是同一个梦反复做了十几年，熟悉得似乎能嗅到那雨雾旳气息。

胸口发闷，她起身推开窗户。天微亮，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公鸡报晓声。她好奇地探出窗外，四周都是高楼，零星几家早起的，己经点亮了灯，只是猜不出那报晓声传自哪里。

窗台下还放着她用过的书桌。其实，这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虽然结婚后，她只是偶尔回爸妈家小住。但爸妈还是固执地将她原来的房间保持得一成不变。

书桌的抽屉里都是有关她的记忆：中学的奖状，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一份工资单，零散的照片。还有，

还有一些她无处可以安放的东西。

那叠信，占了半个抽屉。不用数她也知道，九十五封，按着信的日期码着，直到最后一封，嘎然而止在十七年前。

指尖划过信封，一封，再一封。她在想该如何处理这些信。很久以前她就开始想这个问题，却一直找不到答案。她明白不能再随身带着它们，可又舍不得销毁。她怕一旦毁去，往事便都成了虚幻，记忆全没了凭据。就这样犹豫着，等待着，等待自己的决定。

十七年，这些信静静躲在抽屉里，连同那些文字所裹挟的故事，等待着被忘却。

从来没有特意整理过，好象它们一直就是那样整整齐齐地呆着。信封大小各异，封面的字体都是一样的，刚健有力。

她突然有了再读一次信的冲动。随意抽出一封，信封有些褪色，摸上去脆而涩，似乎一用力就会碎成粉。信纸泛黄，字很漂亮，是那种干净的张扬。

眼光才扫过开头，她惊恐地发觉自已竟然还记得全文，好像昨天才背过。再打开一封，还是记得。一目十行往下看，十七年光阴消逝得似不曾存在过，熟悉的字符从记忆的每个角落蹦出来，敲在心上，止不住旳痛。

她张开嘴深吸气，以求平静，却不想嘴一扁，泪如泉涌。原来，原来从不曾忘却；

原来，早己安放在心里。

码在一起的信乱了形，信纸被从信封中抽离，散乱在桌上。她小心地拿起一封信，指尖交错，“嘶”，沿着对折线，信分成两半。一下又一下，动作很慢，也不停顿。

风从窗口吹进，撩起紗帘。许许多多小纸片，轻飘飘从桌上扬起，在空中翻转，飞舞。

* * * * *

一握雪球直直向上飞起，撞在花枝上，摇落漫天的白色花雨，花儿轻舞，不舍地向下坠落，落向树下她娇艳的面庞。

都是白色，落到脸上后，才能分辨雪花还是梅花。花瓣被雪水浸湿，粘在她脸颊上。

他信手拈过一瓣，姆指翻压，一朵白梅嫣然绽放在她眉心。

雪不停地下，他与她，相拥在花海。

* * * * *

“是下雪了吗？”他站在弧形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白色。

身边的小姑娘探起身向外看，“咦，是下雪了。”

他笑起来，露出孩子气的自负，“梅花也开了吧？”

小姑娘低头摆弄手上的文件，随口应道：“这儿哪有梅花。”

伸手扶上窗玻璃，感受到冰凉。“是啊，看梅花还是要去灵峰。”

大概是他说得太轻，小姑娘没听见。埋头在纸上画了几笔后，抬头对他说：“老师，客人要求在这旁边加一个梅花装饰，用什么颜色好呢？”

“白色。”他想也没想。

“可是，客人不太喜欢白色。。。”

“他懂什么，梅花当然是白色最美。”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懊恼。

小姑娘不敢辩驳，正好工作间那边有人向她招手，她就踮着脚溜开了。

跑进工作室，小姑娘恭恭敬敬地叫“师母”。

师毌从小姑娘手上拿过文件，连写带画，“就用腊梅。”

“可老师那里。。。？”

“你的老师呀，自从眼睛坏了以后，越来越固执，来来回回就是一个白梅，”师母用手指按压额角，叹息道，“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叹息声很轻，还是飘进他耳里。

窗外白色更浓，想是雪下得紧了。他旳世界也像被层层白雪覆裹，越来越模糊。

窗边放着画板，他摸起画笔，另一只手摸索着画板的位置。

笔尖触到纸，立即灵动起来。只凭着脑海中虚拟的空间感，画笔游走，数朵白梅俏生生立上了枝头。

白梅并不是全白的，还有绿萼和黄蕊。

他将色笔凑近眼前，吃力地选定颜色后，开始涂画花蕊。不过这次，他的空间感欺骗了他。

于是，花蕊凌空怒放，而花萼托住了枝干。

不过，这一切他都看不见。手指轻拂过新画，他分明看见了她眉间的花瓣，映着不变的笑颜。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