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上学以前都住在农村的外婆家里，5岁那年，忘记什么原因外婆派17岁的小舅送我回30里外的父母住处。因为那时农村没有汽车可乘，我们必须要走路去。走时外婆叮咛小舅照顾好我，走不动时背一背，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开始走的还比较快，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感觉走累了，想起外婆的话就说走不动了，让小舅背我一下。小舅迅速地走到大约20米外的前方，等着我说：“你走过来我就背你。”我只好走过去，刚到他跟前，他马上又往前跑了那么多，又让我过去，一过去又跑掉。就这样，一次次地，开始我还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总是费劲地往前赶，总觉得有点希望，觉得小舅一定会背我一次的。我后来才总结出自己天生就是个骨子里老实蛮干的孩子，我不会哭不会撒娇，只会在一次次的欺骗中憋气埋头往前走。路途是那么遥远，脚腿越来越疼，小舅居然一次都没有背过我，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父母家，我忘记后来多久才不难受了。好象也只埋怨地说了小舅一次，并没有太多地告状，家里人便一致夸奖我的厉害，小舅也得意不已，觉得自己很有办法。
但这一次五岁的路程永远地拉开了我和小舅的距离，即便他以后对我也不错。当我后来在亲戚们的眼睛中变出息了，并期待着我去登门拜访时，只要说去小舅家里，即使有车，我一定张嘴就出：“太远了，不想去。”那拖着腿往前，没完没了的感觉刻骨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并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不停地重现。有一年我终于结束了一场疲惫不堪的恋情，独自坐上京广线的列车，从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30多个小时里，列车停停走走，大大小小的站就如同小舅的一停，仿佛要到却永远不到。我费劲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才发现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恋情追赶起来和这些感觉全都一样，好象够着了，其实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把人变得痛苦疲劳而已。
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去欧洲旅游，从北京先飞维也纳，在万米高空经过了10个小时的飞行。因为我临走前有些咳嗽，但赶着走也没有经验，并没当回事。刚上飞机也正常，但后来越飞越高，我的耳朵和嗓子越来越受压迫，耳膜像要扎破，接着脑袋也变得生痛，而那时飞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不停地磕牙齿、嚼口香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忍着疼痛很久，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飞机上了，而屏幕上的画面显示着飞机蠕动的速度比我5岁时走路要慢得多，却一点停靠的可能都没有。我全身发冷，又不停地做着嘴部运动，又因为那老实蛮干的毛病一忍再忍，神经差点崩溃。后来终于先生看不下去我的惨状，请来空中服务员帮助。他好像过了很久才拿了两个放了湿热棉花球的塑料杯，让我捂着放在两只耳朵上，耳膜的难受才减轻，但头疼却持续了很久。我那时突然觉得在地上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能坐在火车上数站牌也比这不着不落无尽难受要强万倍啊！看旁边人都睡得很香，我却一直在搏斗，盯着那个几乎不动的飞机航线屏幕，盼望着能走快一点。自从熬完那次30个小时的火车，我就完全告别了铁路把所有的长途旅程都放到了空中，然而飞机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惩罚，让我对以后的旅途充满了疑惑。
到达维也纳时已是天黑了，又挺着坐了快一小时的旅游巴士去一家中餐馆吃饭。听着学钢琴的老板娘用唱歌一样的声音上菜：“这盘红烧牛肉是为你们特制的，这头牛是听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长大的；这个西红柿鸡蛋汤是用阿尔卑斯山的雪水做的，吃了好好解乏啊。”我恍然如隔人世，才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北京到维也纳的距离。
多年以后，有一次无意中和小舅母聊天，听说我的表妹四五岁时半夜突然发烧，没有车，小舅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20里外的医院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看舅母的神情充满了自豪和欣赏，我的心翻上了五味瓶：如果那一次，小舅能背上我一回，也许我对距离的体会就不会那么早，那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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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走的还比较快，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感觉走累了，想起外婆的话就说走不动了，让小舅背我一下。小舅迅速地走到大约20米外的前方，等着我说：“你走过来我就背你。”我只好走过去，刚到他跟前，他马上又往前跑了那么多，又让我过去，一过去又跑掉。就这样，一次次地，开始我还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总是费劲地往前赶，总觉得有点希望，觉得小舅一定会背我一次的。我后来才总结出自己天生就是个骨子里老实蛮干的孩子，我不会哭不会撒娇，只会在一次次的欺骗中憋气埋头往前走。路途是那么遥远，脚腿越来越疼，小舅居然一次都没有背过我，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父母家，我忘记后来多久才不难受了。好象也只埋怨地说了小舅一次，并没有太多地告状，家里人便一致夸奖我的厉害，小舅也得意不已，觉得自己很有办法。
但这一次五岁的路程永远地拉开了我和小舅的距离，即便他以后对我也不错。当我后来在亲戚们的眼睛中变出息了，并期待着我去登门拜访时，只要说去小舅家里，即使有车，我一定张嘴就出：“太远了，不想去。”那拖着腿往前，没完没了的感觉刻骨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并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不停地重现。有一年我终于结束了一场疲惫不堪的恋情，独自坐上京广线的列车，从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30多个小时里，列车停停走走，大大小小的站就如同小舅的一停，仿佛要到却永远不到。我费劲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才发现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恋情追赶起来和这些感觉全都一样，好象够着了，其实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把人变得痛苦疲劳而已。
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去欧洲旅游，从北京先飞维也纳，在万米高空经过了10个小时的飞行。因为我临走前有些咳嗽，但赶着走也没有经验，并没当回事。刚上飞机也正常，但后来越飞越高，我的耳朵和嗓子越来越受压迫，耳膜像要扎破，接着脑袋也变得生痛，而那时飞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不停地磕牙齿、嚼口香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忍着疼痛很久，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飞机上了，而屏幕上的画面显示着飞机蠕动的速度比我5岁时走路要慢得多，却一点停靠的可能都没有。我全身发冷，又不停地做着嘴部运动，又因为那老实蛮干的毛病一忍再忍，神经差点崩溃。后来终于先生看不下去我的惨状，请来空中服务员帮助。他好像过了很久才拿了两个放了湿热棉花球的塑料杯，让我捂着放在两只耳朵上，耳膜的难受才减轻，但头疼却持续了很久。我那时突然觉得在地上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能坐在火车上数站牌也比这不着不落无尽难受要强万倍啊！看旁边人都睡得很香，我却一直在搏斗，盯着那个几乎不动的飞机航线屏幕，盼望着能走快一点。自从熬完那次30个小时的火车，我就完全告别了铁路把所有的长途旅程都放到了空中，然而飞机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惩罚，让我对以后的旅途充满了疑惑。
到达维也纳时已是天黑了，又挺着坐了快一小时的旅游巴士去一家中餐馆吃饭。听着学钢琴的老板娘用唱歌一样的声音上菜：“这盘红烧牛肉是为你们特制的，这头牛是听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长大的；这个西红柿鸡蛋汤是用阿尔卑斯山的雪水做的，吃了好好解乏啊。”我恍然如隔人世，才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北京到维也纳的距离。
多年以后，有一次无意中和小舅母聊天，听说我的表妹四五岁时半夜突然发烧，没有车，小舅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20里外的医院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看舅母的神情充满了自豪和欣赏，我的心翻上了五味瓶：如果那一次，小舅能背上我一回，也许我对距离的体会就不会那么早，那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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