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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大雪刚停， 楼下院子里，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拿着小桶在堆雪人儿。 刚下的雪很松， 他总是不成功。 可他不放弃，很认真地忙碌着， 兴趣十足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打开邮件， 果然， 一个熟悉的名字静静地亮在那里， 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默默地注视着我， 仿佛在说：你好好地。

不记得多久以前， 那间简陋的教室里，我和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儿， 被老师叫起来一起背诵一九得九， 九九八十一。 我的声音清亮， 他的却含着腼腆和怯意。 下课了， 我像小燕子一样在课桌间，操场上和同学们嬉闹， 他却总是安静地呆在那儿， 用懂事的大眼睛跟随着我和周围的热闹。

上中学了。 我在文艺队弹琴， 做主持。 他在合唱队。 寒假排练时， 他帮我拎着那个沉重的破扬琴， 走在铺满积雪的小路上。 他还是不大说话，默默地看着我到处抛头露面， 只是那双眼睛更有内容了。 课间操， 每次转身，总能看到他亮亮的眼睛在偷偷盯着我， 两人的目光相遇时， 他又会慌忙看向别处。

我先他一年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他的信也随后跟了过来。第二年他终于如愿以偿， 考进了那个城市的医学院。 可在同一个城市的我们， 却因为一件事上的分歧而断然中止了联系。

年轻时我们不懂珍惜。

再次见到他， 已经是十多年以后。家乡的一间安静的小餐馆， 我们对面而坐。 窗外的雪花静静地飘着， 录音机里播放着“同桌的你”。 我们彼此沉默着， 不知道说什么。他一杯一杯地喝酒，两瓶啤酒没喝完， 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平静下来， 托起我的手， 替我诊脉。 我默默地看着他。 这时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偷偷看我， 而是将目光定在什么地方，一脸严肃。 眼睛里透着职业的专注和果断。

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已经是省城一家大医院的胸外科医生了。

他絮絮地向我述说着过去和现在。 他说，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梦见过和我见面的情景； 他说，小时候， 他特嫉妒那谁， 为什么他可以跟我一个学习小组？ 他说， 一个冬天的夜晚， 他一个人回到我们的小学校， 在空荡荡的操场上走着， 听脚下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心里唱着童安格的“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他还说，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至少， 让我知道， 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同一片蓝天下，我们也相隔千里万里。 以后的日子， 虽然不常见到他， 可我知道， 他在那里， 在我需要的时候。

我母亲急病入院， 他得知后赶回家乡，通过关系直接进到手术室。 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几乎日日夜夜守在我母亲的病床前，细心专业地护理手术后的母亲。不知内情的的医生和护士见了他， 会说：你妈今天好多了。 或者： 你母亲还有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从我家人那里， 我知道他又去看望了我父母， 又给我姐姐的孩子联系专家门诊。 又。。。

平常的日子里， 我不大想得起他。 可每年的生日， 我都会收到一份简短的祝福。在这漫天飘雪的冬日, 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在遥远的地方， 默默地关注着我。 我知道， 即使全世界都忘了我，放弃我， 他也会一直在那里， 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

小辉, 你那里下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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