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生活重来,浅茶和烈酒通通再饮一番。
我和荣荣相识于十二年前的秋天。那天我因公事去了她的办公室。当她袅娜的身影风一般飘进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对摄人心魄的眼睛。有人告诉我她是刚毕业来的大学生,待字闺中。少年老成的我不禁讪讪地有些青涩起来。人们喜欢用春天形容什么,我却觉得秋天才是恋爱开始的季节。一年之后的秋天,花烛环绕的洞房做出了注脚。
我即刻意识到会面临众多什么样的对手。时不我待,三天之后的周末我就约了荣荣。在一家精雅的饭店里她看着我喝酒我看着她喝茶。时间愉快地流淌到暗夜。送她回家的路上我们沿着西湖慢慢地骑着车享受秋夜里舒缓清新的风。我无法让距离无限延长,终于到了当时她和父母住的幽静景区里的家门前。她说了再见,我却不想告别,就灵机一动问她附近哪里有洗手间。她笑着把我请进了家。
我在她家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戽洗平息发烫的脸,忐忑扑通的心不禁有些得意,盘算着如何从她闺房的摆设里印证她的情趣和喜好。我回到客厅时只见她父母微笑着坐在沙发上。我礼貌地叫了叔叔阿姨,声音尴尬而亲切。荣荣端着茶出来放在我面前茶案上,然后就依在她父亲身边坐下。她父亲慈祥而寡语,她母亲清秀而健谈。我很高兴从他们身上似乎能预见荣荣未来的样貌。我们又聊了一个多小时。告别前我还参观了她的小卧室。后来荣荣说我第一次就给她父母很好的印象,使得我至今还洋洋自得于这场神来之赌。
一切便顺理成章地进行着。我成了她家的常客。周末时我会陪荣荣母女俩逛逛商场,也会下厨炒几个小菜陪她严谨好静的父亲喝点小酒。荣荣常说我这招旁敲侧击很毒,其实我从小就谨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教诲。起初总能见到些上门提亲的人吹嘘从未谋面的留洋博士有为医生年轻军官百万富豪,我也会乐得大方假惺惺夸上几句自贬几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转眼天冷了。她母亲见我每次都抖索着跨上单车在寒夜里独自骑行回家,心生怜意,就在斜对闺房的客房里给我支起了个行军床让我偶尔歇歇。从躺上行军床那一晚开始,我就落下了起夜二次的毛病,总在半夜里来回溜号,直到婚后才不治而愈。至今我还怀念闺房的那个笨拙厚重,不经意推挪会在静夜里发出怪声的移门。有时候白天里我也不忘面门推敲。天道酬勤,我终于琢磨出一套气沉丹田落胯下腰含肘耸肩的壁虎掌法。但有一天我睡过头少溜一次号,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便占领了闺房,行军床却和荣荣一起被安顿在她父母的房间。荣荣常笑话我色胆包天,却不知当年我夜斗移门的莫大乐趣。
我这个人不懂浪漫,不久就觉得该把煮熟的米饭盛到碗里了。我用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枚白金戒子,上面居然还镶了颗小得不能再小的钻石。为了表示诚心,当我把小盒子里的戒子套上荣荣的右手无名指的时候,又送给她一个更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个别致的放大镜。荣荣晶莹的眼睛就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我还打起手电让那颗小石头熠熠生辉。在她的小闺房里我们开始筹划婚事,计算必需开支与两人存款间的巨大差距。望着开列后的清单一向乐天的我怔怔无语,倒是荣荣开导我很多东西可以以后慢慢添置。在单子的背面荣荣写下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写下了“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
在双方父母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把新房装修好了。在老家布道的八十多岁的奶奶也风尘仆仆赶了回来。我第一次见到奶奶时,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口音浓重的话我没听明白多少,但“五十年不变”这句我铭记至今。那是老人家对小辈最诚恳的祝福和嘱托。后来奶奶常来和我们一起住。老人家常谆谆念叨化解我和荣荣之间的矛盾,后来还是我女儿幼年时最好的玩伴,有如家庭的定海神针。她没能让我信奉上帝,却让我明白耶稣是个好人。奶奶四年前仙去后,翻旧的圣经便摆在我们的书架上,寄托着我们的追思。
领证那天我们一起去了街道办事处,办事员重新核对了身份证后确信我们到了晚婚年龄。结婚证上的日期是1993年10月12日。从此10月12日成了我们的纪念日。过完第八个纪念日几个月后我先来了加拿大。第九个第十个纪念日是在电话中度过的,第十一个也将如此。我相信它会是个坐标告示着荣荣,女儿和我将很快团聚,一起迎接以后的纪念日。
从街道办事处出来后我们直去江边看钱江潮。潮水汹涌而来击打着堤岸,一层层翻卷而上飞花四溅。我们知道新的生活便如江潮般展开了。我们拿出了那张筹划清单。我们手拉着手把单子连同我们的祈祷一起封存进一个瓶子远远抛向钱塘江。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希望拾取者也是对情投意合的年轻人,有着同样甜蜜的爱情,和睦的家庭和幸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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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10日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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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荣荣相识于十二年前的秋天。那天我因公事去了她的办公室。当她袅娜的身影风一般飘进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对摄人心魄的眼睛。有人告诉我她是刚毕业来的大学生,待字闺中。少年老成的我不禁讪讪地有些青涩起来。人们喜欢用春天形容什么,我却觉得秋天才是恋爱开始的季节。一年之后的秋天,花烛环绕的洞房做出了注脚。
我即刻意识到会面临众多什么样的对手。时不我待,三天之后的周末我就约了荣荣。在一家精雅的饭店里她看着我喝酒我看着她喝茶。时间愉快地流淌到暗夜。送她回家的路上我们沿着西湖慢慢地骑着车享受秋夜里舒缓清新的风。我无法让距离无限延长,终于到了当时她和父母住的幽静景区里的家门前。她说了再见,我却不想告别,就灵机一动问她附近哪里有洗手间。她笑着把我请进了家。
我在她家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戽洗平息发烫的脸,忐忑扑通的心不禁有些得意,盘算着如何从她闺房的摆设里印证她的情趣和喜好。我回到客厅时只见她父母微笑着坐在沙发上。我礼貌地叫了叔叔阿姨,声音尴尬而亲切。荣荣端着茶出来放在我面前茶案上,然后就依在她父亲身边坐下。她父亲慈祥而寡语,她母亲清秀而健谈。我很高兴从他们身上似乎能预见荣荣未来的样貌。我们又聊了一个多小时。告别前我还参观了她的小卧室。后来荣荣说我第一次就给她父母很好的印象,使得我至今还洋洋自得于这场神来之赌。
一切便顺理成章地进行着。我成了她家的常客。周末时我会陪荣荣母女俩逛逛商场,也会下厨炒几个小菜陪她严谨好静的父亲喝点小酒。荣荣常说我这招旁敲侧击很毒,其实我从小就谨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教诲。起初总能见到些上门提亲的人吹嘘从未谋面的留洋博士有为医生年轻军官百万富豪,我也会乐得大方假惺惺夸上几句自贬几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转眼天冷了。她母亲见我每次都抖索着跨上单车在寒夜里独自骑行回家,心生怜意,就在斜对闺房的客房里给我支起了个行军床让我偶尔歇歇。从躺上行军床那一晚开始,我就落下了起夜二次的毛病,总在半夜里来回溜号,直到婚后才不治而愈。至今我还怀念闺房的那个笨拙厚重,不经意推挪会在静夜里发出怪声的移门。有时候白天里我也不忘面门推敲。天道酬勤,我终于琢磨出一套气沉丹田落胯下腰含肘耸肩的壁虎掌法。但有一天我睡过头少溜一次号,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便占领了闺房,行军床却和荣荣一起被安顿在她父母的房间。荣荣常笑话我色胆包天,却不知当年我夜斗移门的莫大乐趣。
我这个人不懂浪漫,不久就觉得该把煮熟的米饭盛到碗里了。我用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枚白金戒子,上面居然还镶了颗小得不能再小的钻石。为了表示诚心,当我把小盒子里的戒子套上荣荣的右手无名指的时候,又送给她一个更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个别致的放大镜。荣荣晶莹的眼睛就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我还打起手电让那颗小石头熠熠生辉。在她的小闺房里我们开始筹划婚事,计算必需开支与两人存款间的巨大差距。望着开列后的清单一向乐天的我怔怔无语,倒是荣荣开导我很多东西可以以后慢慢添置。在单子的背面荣荣写下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写下了“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
在双方父母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把新房装修好了。在老家布道的八十多岁的奶奶也风尘仆仆赶了回来。我第一次见到奶奶时,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口音浓重的话我没听明白多少,但“五十年不变”这句我铭记至今。那是老人家对小辈最诚恳的祝福和嘱托。后来奶奶常来和我们一起住。老人家常谆谆念叨化解我和荣荣之间的矛盾,后来还是我女儿幼年时最好的玩伴,有如家庭的定海神针。她没能让我信奉上帝,却让我明白耶稣是个好人。奶奶四年前仙去后,翻旧的圣经便摆在我们的书架上,寄托着我们的追思。
领证那天我们一起去了街道办事处,办事员重新核对了身份证后确信我们到了晚婚年龄。结婚证上的日期是1993年10月12日。从此10月12日成了我们的纪念日。过完第八个纪念日几个月后我先来了加拿大。第九个第十个纪念日是在电话中度过的,第十一个也将如此。我相信它会是个坐标告示着荣荣,女儿和我将很快团聚,一起迎接以后的纪念日。
从街道办事处出来后我们直去江边看钱江潮。潮水汹涌而来击打着堤岸,一层层翻卷而上飞花四溅。我们知道新的生活便如江潮般展开了。我们拿出了那张筹划清单。我们手拉着手把单子连同我们的祈祷一起封存进一个瓶子远远抛向钱塘江。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希望拾取者也是对情投意合的年轻人,有着同样甜蜜的爱情,和睦的家庭和幸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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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10日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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