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磨难的考验


我五岁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几个月后，母亲改嫁了，带走了小我两岁的弟弟。在祖父母的要求下，我留在他们身边生活，爷爷、奶奶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

奶奶后来讲起许多我小时候的事，还有许多关于我家族的事，这些故事伴随着我的成长，加上我慢慢地观察和经历周边的世界，构成了我童年的主要生活。

我出生在中原省会地区的一个小乡村，在十二岁之前没有见过城市。村子的名字叫门楼村，只有几百户人家。村子的东、西、南三方向各有一段深深的沟壑，里面有庄稼、野地，灌木丛，还有些不知所然的洞窟，童年的探险活动大多在这里展开。村北的小河蜿蜒流过，这里也是我小时候玩耍和牧羊的地方，河水继续向前，通向不远处的远方。

我家有前院、后院两个院落。后院面积很大，四棵大树各据一角，西北角一个大磨盘，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帮大人们推磨碾米，大概是玉米、黄豆之类。我还在院子里种过玉米、西瓜、向日葵，也在两颗小树之间绑上橡皮筋练习过跳跃运动。无数次的夏夜里露天躺在席子上数星星，一颗、两颗、十颗、二十颗……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记得那时天上的星星好大、好亮。

前院的上房巍峨高深，约建于清乾隆年间，沿着结实的木质楼梯可通向房内的二层，上面放着许多箱子，装着不少古旧的玩意，落满的灰尘覆盖了二百多年的历史。东厢房分两间，住着我伯伯、叔叔他们两家，他们各有四口人；西厢房两间，疾病缠身的父亲住一间，由奶奶和母亲轮流照顾，另一间母亲和我以及更小的兄弟一起住。爷爷、奶奶和姑姑则住在上房。家族鼎盛时，十五口或者更多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后来就只剩爷爷、奶奶和我住在一起了，其他的小家都各自建房造屋、分门立户搬了出去。

在冬天最寒冷的月份——腊月，按公历则是一月，据奶奶和母亲告诉我当时出生的情形，从邻村请来负责接生的女人全天等待着。子夜过去的时候，气温更是严寒，我出母胎落地之后，接生的女人剪完脐带就把我放在了一盆冷水中，冷冰冰的水冻得我直打哆嗦。洗干净后，看我浑身偶尔颤动一下，几乎停止呼吸，用棉巾捂了一会儿，又用棉花柴在屋中央升起一堆火，把我放在火边温热，经冰与火两重洗礼之后，终于让我睡在了母亲的旁边。

接下来的两天，刚出生的我开始发高烧，无法进奶，而且也哭不出声音，渐渐处于休克状态，似乎就要断送掉小生命。父亲身体不适，母亲虚弱无力，全家人都焦急不安，如何面对，一家人包括接生女人都束手无策。到了第三天早上，终于下了决心，由伯父骑自行车带着怀抱我的伯母，几个人都裹得厚厚地抵御严寒，向十多公里外的儿童医院进发，此时天冰地冻，西北风漫卷雪花扫荡路上蹒跚的行人。

伯父母带着刚出生三天的我，赶到后很快办了入院手续，病房门口迅即挂出了病危的牌子，紧急抢救开始进行中。下午爷爷奶奶雇了辆村里的马车，带着许多饮食及日用物品也赶到了我的病房，协助伯父母一同照顾我。当我从休克中苏醒，终于发出响亮的哭声的时候，整个病房的人们都欢呼起来，医生护士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伯父疲累过度倒头就睡着了，奶奶流着眼泪，把沏好的香甜乳汁缓缓送入我的口中。

经过冰火考验的磨难之后，我苏醒了，我活过来了，开始了我的童年，人生的长卷这才舒展开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